【教育导报】四川泸县两名残疾学生考出高分，成长故事令人动容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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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川泸县两名残疾学生考出高分，成长故事令人动容！
教育导报记者 何文鑫文/图
“559分，超一本线22分。”
在乡村夜晚苦等的还有黄欢同校理科基地班的同学，紧盯着手机屏幕的喻永波。得知超过一本线83分，父亲终于松了一口气，“20年，这娃娃太不容易了，走几步路都要流一身汗。” 喻永波却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，本来应该考620以上的，那样或许就能去他梦想的四川大学学医了。
黄欢4岁时因车祸高位截肢，十多年来不少时间是坐在板凳行走完的，“起初家中的榆木板凳的高腿儿长年累月被磨成了矮杵。”黄欢一笑，露着洁白的牙齿。
喻永波是胎生畸形，发育受损，手脚不便。走一步路，或者写一行字，他俩都要付出十倍于正常同学的努力。在老师们的眼中，他们自信，阳光，有理想，从不抱怨。
黄欢：凳子上笑对人生
黄欢脸上总是笑容，让身边的人也感受到自信的力量
车祸中失去双腿，行动没了自由
“当时没什么感觉，还意识不到失去双腿的人生究竟意味着什么，只是疼。”回忆起4岁时遭遇的那场车祸，黄欢笑着回忆说。
高位截肢，母亲痛心不已，这表示漂亮小姑娘的一生将无比艰难。出院后，黄欢渐渐知道没有双腿的不便。不能到处跑了，上厕所、洗澡都不能自己完成。上学时，她怕麻烦别人，也不想动，常常憋着不去上厕所。
在遵义读完三年级，父母做的小生意失败。一家人回到老家，父母出去打工挣钱，让二姐留级与她同班照顾她。二姐每天背着她上学和放学，“有时因为客车来得很晚，我们不得不在路边吹着冷风等很久才能坐到车回家。年复一年。”
每到阴雨天，就是黄欢的受难日。截肢根部都会不由自主地钻心痛。
高二时，在残联的牵线下，黄欢试着安装义肢。她不敢想象自己能重新自由行动会是什么样子。但最终安装失败。母亲说，她有些失落，不肯再继续接受手术，怕疼，觉得习惯板凳了，也不愿意浪费家里来之不易的钱。
在凳子上“站”起来
七八岁时，黄欢开始适应着用凳子走路。家中的榆木凳子，高脚腿被磨成了矮杵。练习到一定水平，黄欢自己居然能用两个凳子上下楼。
她想尝试更多的可能，想更少地麻烦他人。十岁，开始自己洗衣服，做饭。上厕所、洗澡也能独立完成了，虽然这要比他人帮助下多花数倍的时间。
到泸县二中念书，学校关心和帮助她，班主任吩咐班上每个同学都要伸出他们的双手。班上准备成立一个帮扶小组，但遭到黄欢坚决拒绝。她觉得占用同学们紧张的学习时间，不想成为大家眼中的异类。每一步，她都想自己去完成。
二姐初中时觉得自己成绩不好便不再上学，但一直照顾黄欢。高三时，她把二姐也打发走了，怕这样下去耽误二姐的青春。这意味着每天早上她要比室友早起20分钟，洗漱完毕便坐上凳子一步一步挪向教室。
黄欢笑着说，身体不便也有好处，比如自己可以少活动，不去想太多，一心念书。她享受知识带来的乐趣，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书，看童话，看别人的故事。她憧憬着，去了大学就更自由了，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个安静的角落阅读。
刚转学到二中时，她的成绩在班上不是很好，也有点跟不上节奏。她不停地追赶，最终冲到了班上前列。她自嘲说，可能是小时候截腿麻药打多了，脑袋一直不灵光，只能硬拼，没有掌握更好的方法。
在班主任范世彬眼中，这个学生没有自卑，很少说自己的难处。又一次上楼，范世彬正好遇见她，就主动去背，却被黄欢友善地拒绝了。
“ 她喜欢笑，眼神坚定，让你看不出来她的任何悲伤。” 范世彬说。班上同学也喜欢这个爱笑的女孩，把她当成班上的宝贝。
生命中那些施以援手的人和学校
中考时黄欢发挥失常，去了县上另一所中学。但那里离家太远了，不方便家人照顾她。学校建议她去二中问下情况。
抱着试一试的心态，黄欢母亲来学校打听，没想到二中领导听了介绍后爽快地答应了。学校还专门给黄欢的二姐开了宿舍，方便照顾。学校免除了她和喻永波的学杂费，住宿费。学校7位校领导得知他们的情况后，每人每学期捐助200元。（后来一位领导调走，余下6人照旧。）食堂老板也给了他俩每月300元的伙食补贴。
每年世界助残日，校长张连奇都要请喻永波和黄欢以及他们的班主任吃饭，陪他俩聊天，并给慰问金。“学校就是想多方努力，营造一个平等而有爱的环境。”赵柱华说。
同学们也很喜欢他们，经常会给一些小的帮助。被大家接受，黄欢觉得开心。天气热的时候，同学们做完课间操回来，拿起杯子准备打水，却发现杯中已满。“是黄欢打的。”大家已经猜到。
她的桌子周围也常聚集几个同学，探讨学习，黄欢乐意帮助同学解题。喻永波也一样。班上有位同学常帮他挂毛巾、拧衣服。知道这位同学数学差，喻永波就投桃报李，帮他补习，把自己总结的经验倾囊相授。
有时候，善举是默默的，连施助者的姓名都没有。学校一位领导的北京朋友听说后，每月资助黄欢600元，鼓励她前行，但却不愿透露姓名，平时只有电话联系。
黄欢说她要感谢的人很多，比如一直牺牲自己照顾她的二姐；比如父母的不离不弃，师友与同学。班主任教地理，黄欢地理弱，常常问这问那，范世彬从不嫌烦，还时常与其聊天，缓解她的紧张情绪。
下雨天，不方便打伞，好朋友林心叶总是背着黄欢。“她有些胖，背我很吃力的，却从不抱怨。”黄欢说。
爱和帮助促使他们更努力完善自己，并用行动和笑容去激励更多的人。
“失去双腿是不幸的，但这么多人关心我，帮助我，我又觉得是幸运的。我懂得珍惜，并在不幸中保持微笑，积蓄力量。”黄欢在演讲中说。
喻永波：负重前行，执著追梦
喻永波一出生就畸形，但他不服输，在艰难中行走。独立，自强。
一出生就没跑过
喻永波从没跑过。
“ 看着同学们追逐，看着他们上体育课，有时候也会羡慕，羡慕那种行动自由。”喻永波平静地说。
他一出生就背上畸形的重负。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，两岁时，喻永波的母亲又抛弃家庭出走。为了照顾喻永波和奶奶，父亲就在附近打点零工。
“ 不管怎样，自己的孩子自己就要负责。” 父亲决定坚持送他上学。家里没有钱，喻永波从来没去医院治过自己的畸形病。行动不便，8岁才上一年级。未上幼儿园，因为离家有2.5公里，那对于他和送他的奶奶而言，堪比长征。
要稳住身体，就得花更大的力气，往往走不了几步就是一身汗。初去学校，老师担心他行动不便和拖累班上成绩，不肯收。
入学后，书写成了问题。张开的手指让喻永波握笔困难，写字费力。小学阶段，他的字总是歪歪斜斜的。初中时，他拼命照着字帖练字，把自己的姿势也纠正了过来。记者让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，虽然比常人慢半拍，但是一笔一划都工工整整，力透纸背。
“奋斗的人生最精彩”
喻永波觉得自己这次考得不理想，稍有沮丧。父亲觉得儿子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，虽然是个好事，却太苦了。
初中时，为了练好字，喻永波自己买字帖，不管天冷与热，不停地练。长时间握笔，汗流不止，手指难以承受。走得慢，上学时他就提前一小时从家中出发。他却从来不喊累与痛。这或者是从父亲身上学来的。父亲每天做完零工回来，本已疲惫不堪，却总是笑着对奶奶说话。
自己的病和家庭的拮据让他过早成熟，不愿轻言放弃。学习上，他卖力追赶，终于证明自己并不差；晚饭时，怕自己走路慢耽搁时间，他就在教室自习，等晚自习完了再去吃饭。
泸县二中副校长赵柱华在食堂吃饭碰见喻永波，说他腿脚不方便，可以让食堂开个专门的窗口。喻永波却说不用，和同学们一起排队一起吃饭挺开心的。
住在宿舍，喻永波也不喜欢麻烦室友，总是自己干，提前洗漱，去食堂吃早饭。班主任钟邦树认为，喻永波的自信和笑容对班上同学，甚至全校同学都是一个激励。
身体不便，上下楼梯或者远行，对他而言都是难事
高一时，喻永波被特邀参加学校的“奋斗的人生最精彩”演讲活动，他努力不服输的故事感动着在场的师生。“人生的困顿和物质的贫乏，身体的残缺都是我通往完美精神世界的铺路石。”喻永波说。
感恩他人的善意，立志学医
喻永波至今还保留着高一时班上同学给他捐的款。
“太有意义了，舍不得花那笔钱。”喻永波说。他懂得感恩，因为父亲就是这么做的。父亲每天做工回来，总是要笑着问奶奶，还要做一顿好吃的。
除了学校的资助和老师的帮助，喻永波班上一位同学每月还让班主任钟邦树转交100元钱。但直至高考结束，喻永波也打听不出是谁。班主任告诉他，这位同学说了，他将继续资助喻永波，直到大学毕业。
喻永波立志读医学。他说，每到医院，看到病人大多憔悴，太痛苦了。他想当医生，缓解病人的痛苦。当然，也是想研究自己。
记者手记
采访多了，遇到在苦难中挣扎的个体有时候会麻木。因为，太多了。放大到一个群体看，他们并不十分特殊，很普通。
但是，每一个个体都是不同的，应该值得书写。与黄欢和喻永波聊天，最大的感受是他们身上所体现出的乐观精神，是面对生活不幸、命运不公的不抱怨和努力前行的态度。
变动不居的时代，我们特别容易浮躁，也总是跳来跳去，或者一开始就放弃。他们不服输，不轻易向命运低头，让人想起罗曼·罗兰《名人传》中的贝多芬，在困厄中负重前行，却不忘创作乐章。
高考只是一时的，即便考出高分也不能说明什么。但成绩对于这两位年轻人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，鼓励着他们艰难的人生。更重要的，还是他们笑对人生苦难并顽强拼搏的精神，这才是他们一生的财富。
黄欢让母亲给她在教学楼一角拍照留念，背后是米勒的《拾穗者》
采访结束，我在校园中给他们拍照。正好看到黄欢让母亲给她在教学楼一角拍照留念。温暖的光打在她的脸上，背后是法国画家米勒的名画《拾穗者》。农人们弯下腰去，捡拾着余穗，一粒一粒，勤劳的光芒四射。
喻永波和父亲已经走远。他摇摇晃晃的，看得出来很吃力，但每一步都踩得很重，很稳。